“过往那些遗憾才是最美好的”
天很阴,下着小雨,淅淅沥沥。
我收拾着书包,把一张张试卷叠在一起,揉成一团,塞进满当当的垃圾桶,我打开书包看了眼里面的课本,想着以后也用不着它们了,便把书包翻了过来,成摞的课本掉落在了垃圾桶旁。
下课铃最后一次为我响起,我背着空空的书包,打着伞,从口袋里掏出手机。
“陈,你在哪?她让你去学校附近的破楼里找她。”宁的同桌给我发来消息。
宁和我分手已经有一段时间了,我几乎忘了她了,这时候找我能有什么事呢?
我跟着零星的人群走出了学校大门,这个待了三年的地方,青春懵懂的地方。门口还站着很多家长正在等待迎接完成中考的孩子,我从家长围成的围墙间穿过,雨伞互相碰撞着,洒落的雨滴滴在我的头发上。
踩着不平的地砖,经过一排文具店,来到了一个路口,一条小路通向一排破旧的老楼房,我在路口停了下来,雨水打在伞面上,发出沉闷的声音,我想一走了之,让这段关系随着我的初中,一起彻底结束。
可我还是踏上了满是泥泞的小路,走进了楼房里,我一只手收起了雨伞,甩了甩雨伞上的水,另一只手掏出手机,拨通了宁的电话,清脆的手机铃声在楼道里回响,我顺着铃声,拐过一个个拐角,在一段楼梯上看到了宁,她坐在楼梯上,手肘支在膝盖上,指尖夹着一根烟,吸了一口,缓慢的吐着白烟,我走到了她的身后,她把地上的烟盒跟手机拿了起来,给我腾了一块地,我在她的身旁坐了下来,我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,空气仿佛凝固了,她又深深吸了一口烟,香烟的火光在昏暗的楼道里一闪一闪,燃烧发出“滋滋”的声音,雨还下着,滴滴答答,不过好像和我们两个已经没有了关系。
宁长长地吐了一口白烟,眼眶湿润了。
“我不知道怎么和你说,有些事你可能无法想象。”宁又吸了一口烟,把手垂了下来。“就是上床对我来说,就和你今天午饭吃了什么一样,再平常不过的事了。”
“你可能很吃惊。”宁又补充说。
听到这些,我其实是无感的。
看到我没有接她的话,宁又接着说:“我刚和尹开完房。”说完她把烧尽的烟头丢在地上,从烟盒里又抽出了一根烟,打着火,深吸了一口。
我看着满地的烟头,从她的手里夺过了烟,放到我的脚底下,撵了撵。
“他给了我十块钱,让我自己打车回家。”她抬起头看着外面的雨,“这种生活我过了很久了。”
我想说些什么,又不知道说什么好,继续保持着沉默。
“走吧,送我回去吧,我没带伞。”宁站起了身,乌黑的长发在空中抖动着,淡淡的烟味和女孩子身上特有的香味混合着,再熟悉不过的味道了,一种让人心安的味道。
我也跟着站起了身,为她撑开伞,我们走向了雨中。
我和她在街上走着,下雨天,路上没什么人,我和她保持着微妙的距离,路过一个垃圾箱,她停了下来,说:“我想戒烟,你帮我把这包烟扔了吧。”
我接过还剩大半盒的烟,坚决地丢进了绿色的大垃圾箱里,好像只要我丢了这盒烟,宁就可以从此戒烟了一样。
她的家离的不远,在一处斜坡上,也是老旧的楼房,抬头看去窗台上都放着花花草草。
我跟着她上了楼,大概是五楼?不记得了,她打开家门,昏暗的屋子,布局很特别,进门右边有一个拱门,窗外的光线透过拱门打过来,她带我看了看她的房间,房间里有一台电脑,白色的机箱,侧透的面板,发着彩色的灯光,经典的游戏电脑的机箱。没多待一会,我便离开了。
再次来到这个地方,是高一的时候。
我的高中,采用封闭式的管理,两周回家一次。
周六下午,我期待地从学校回到了家里,拿到了手机,刚开机便看到了宁给我发的消息,她仿佛是踩着点给我发的。
“一起出来吃饭吗?”
看到她的邀请,我想也没想就回复了一个字:“好。”
我没来得及脱下校服,便和她在世贸广场见了面,有一层原因是想让她看一看我高中的校服,她穿着灰色的大衣,一头黑色的长发,身上还是那么熟悉的味道,淡淡的烟味混合着女生独有的香味。
我们来到了一家名叫“Uncle 5"的中餐厅,在两人座坐下了,旁边还坐着一桌中年人正一边吃着一边聊着,她把菜单递给了我,让我点菜。
我纠结了半天,在土豆丝和麻婆豆腐两个菜前面打了勾,然后把菜单又递还给了她,说:“我不知道吃什么,你再看看。”
她看了看又点了一个排骨。
虽然点的菜不多,也没有点米饭,但我们两个没吃完这些菜,稍息片刻,便离开了商场。
此时刚入秋,风吹在身上也难免打个哆嗦。
宁说:“好冷啊。”她说着把手插进了我的衣兜里。
我有点不知所措。
路过一家冰室,我说:“我请你吃冰吧。”
宁说:“好啊。”
我们在冰室里面坐了下来。
她拿着菜单,看了会说:“你想吃哪个?”
我说:“你想吃哪个就点吧。”
不一会服务员就端上来一大盆冰沙,上面浇着果酱。我们一人一勺地铲着冰,往嘴里送,期间没有过多的交流,保持着有默契的沉默。
我们走在江边,宁的手机响了,是尹打过来的,尹想让我听电话,宁不愿意,她们争吵着挂了电话,我问宁为什么不让我听电话。
宁说:“你有病?你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?你一个好学生能搞的过他吗?”
很快的,我在高中里又度过了两周。
周六下午,她突然不回我的消息,我想她可能在忙别的事情,并没有在意。
过了好一会,手机响了,宁给我发了消息,说:“你能帮我个忙吗?我实在想不到可以求谁了。”
我感觉到事情不太对劲,问她需要我帮什么忙,她说她浑身都疼,没法出门,让我给她买避孕药,并且熟练的告诉我具体叫什么药。
话都到这个份上了,我硬着头皮走进了一家药房,跟药店的阿姨编了一个我朋友要参加篮球比赛,刚好碰上生理期之类的理由,阿姨也没多问,告诉我要怎么使用这个药。
成功买到了药,我便去到了她家楼下。她告诉我,把药放在楼道的窗台上,我走了她就出来拿。
我照她说的做了,放好了药,我便离开了那栋楼房,路过曾经上学的初中,收到了她给我发的一句“谢谢。”
我回复道:“以后这种事不要找我,我自己都顾不好自己,没时间管你。”
确实,她从此再也没在周六踩着点给我发消息,默默躺在好友列表里好多年。
高三毕业,查完第一志愿的分数线,我综合分差了一分,我给她发了个消息,说我第一志愿差了一分。
她说:“哈哈哈,你也要和我一样没大学读了吗?”
我这才发现,原来我们已经各自走的很远了。